房間裏的擺設上次看了個大概，並沒有什麽可藏的東西。

我看了一下墻上的兩個門，推開其中一扇，是一個書房。裏面是幾排書架，跟葉木白的差不多，我認字不多，對這些沒興趣，直接走到了桌前。上面有文房四寶，看起來都是名貴的東西，有一張宣紙鋪在上面，字跡已幹，寫得又潦草，我無從認起，再說了，擺在桌面上的不能是什麽秘密。

書櫃上的一個盒子吸引了我的註意，綠色的玉石雕刻，通體泛著熒光，裏面一定放著重要的寶貝。我毫不猶豫沖過去拿起盒子打開，裏面的東西實再出乎我的意料，我認識它，在第一次見到布須歸時，它就帶在我的頭上，後來丟在船上了，布須歸把它當寶貝收起來是什麽意思？只怕這一顆小小的綠松石，連玉盒子的一個碎片都不值。

我抱著盒子還在發呆，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，望過去時，已經晚了，布須歸面色鐵青站在門口。

“你在做什麽！”他怒吼道，

“這個。”我傻乎乎地舉起盒子裏的綠松石給他看，他走上前劈手奪過來，用力向地上一擲。盒子摔掉了一塊，綠松石滾出好遠。我沒敢動，打算偷著溜出去。

我剛走到門口，就聽身後傳來布須歸冰冷的聲音：“就因為你是我的女人，才能留在幻海靈宮，你若想留下來，就好好守這裏的規矩。”

我的身體一下就繃直了，想起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賬沒有算。我剛鼓起勇氣想要開口，他已經走過來，不客氣地用力一推，把門在我的面前重重的關上。

這還是那個笑語盈盈哄著我嫁給他的男人？我真是氣瘋了。

“快，你怎麽這般傻。”昔昔扯著我就走，我木然隨她回到房間。

昔昔把門關好，這才走過來，嘆口氣說：“你還不明白現在自己的地位？好好呆在這裏吧，總歸比回到陸地上要好。”

“我不明白，我到底做錯了什麽，他先是對我那麽好，現在突然翻臉！我不管，我去問他！”我站起身就往外沖，在門口被昔昔死死拉住。

“你別去了，這件事，本來不恨布須歸，是你的錯。”昔昔用力一推，我跌坐在床上。

“我的錯？我錯在哪裏了？”我不服氣地追問道。

“你錯在害了整個幻海靈宮。”昔昔的眼中閃出跟布須歸一般冷咧的目光，我的底氣不足，再沒力氣發瘋了，索性聽她把來龍去脈講出來。

我的錯，是從見到星星時開始的。星星是幻海靈宮的守護巫師之一，那日是到海中吸取元靈的。遇到我們的采珠船，他察覺到威脅，這才急速返回。箭魚本是他的坐騎，根本不會傷害到他。我一再出手不止是阻止他接近箭魚，還把老蚌吐給他的元靈吸進自己的腹中。

沒有了元靈，星星沒辦法回到幻海靈宮，只能跟我去岸上。不得已，布須歸才提前三個月去葉家，只是為了把我引到海底，取回星星的元靈。

在船上沒能說服我留下，元靈吸收了船上的靈氣，在我的腹中珠胎暗結。如果不把元靈從我的體內吸出來，最後我會破腹而死，而被血汙了的元靈也會失去法力，同樣會毀掉星星。

布須歸無奈之下，只能出下策，勾引我動情為之獻身。

我這才明白，原來洞房之夜，他只是為了取出我肚中的元靈，想來那些花言巧語，都是不得已為之，也是，以布須歸那樣的人物，怎麽會多看我這種卑賤的珠女一眼，不知在他應付我時，心裏是多麽的厭惡。

我已經無力再去問什麽了，也不想說什麽，只是揮了揮手，讓昔昔出去。

我倒在床上，任淚水肆孽。

這是報應，我當日就不應該出手去救星星，還自以為可以得到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東西，原是我太貪心，所以才會傷得這麽慘。

布須歸於我只剩下最後的兩句話，他對我的情份都是假的，我們兩不相欠了。每想一次，都是鉆心的痛。這裏也不是我的家，沒有了布須歸的愛，我還算什麽？難道要在這裏乞憐？

昔昔見我兩天都不肯開門，也不吃喝，還是放心。一直在外面敲打個不停，我只好放她進來。

“須歸又出去了，你可以出來的。”她以為我是怕了布須歸，特意說道。

“他去做什麽了？”我問過又是一陣心痛，跟我有關系？

“因為在你的腹中影響了星星元靈的成長，他怕再放星星出去會有意外，只能親自出去采集靈氣，所以這段時間會一直在海裏，會很辛苦。”昔昔說著，看了我一眼，不無怨尤。

“是這樣，我害他辛苦的。”我說這話時，心裏還是隱隱有一些歉疚的，雖然我也是受害者，可這些都是我引起的，我要承擔後果。

“昔昔，你有沒有力法讓我回到陸地上？我不想留下來了。”我擡起頭，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昔昔，她遲疑了一下，點了點頭。

“可以出去，只是你想好了，出去就回不來了。難道你不想守著他……”原來昔昔是了解我的，我曾經是有過這個念頭，哪怕我守著布須歸的軀殼，也好過永遠都見不到他，可我現在反悔了，這種痛我承受不起，不如讓我回到陸地上，做一個珠女，回覆原來的生活的好。

昔昔帶著我走出門，我們去了後面的小花園。花園裏並沒有陸地上的花草，沒有陽光它們是活不了的，整個花園是用七彩的珊瑚群裝點，我們曾經在這裏游玩過，那時我還一心以為，從此可以跟布須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，現在全過去了。美麗的珊瑚在我的眼中成了沒有生命的廢物，我看都沒有多看一眼，現在我想的只有一件事，讓我走，再也不回來了。

“看到那裏沒有？躺上去。”昔昔向小花園的角落指了一下，那裏用貝殼精雕了一個水池，池水很清澈，可以看到池底五彩的石頭。

我聽話地邁步站進池中，水涼涼的，回頭看了一眼昔昔，我努力對她笑了笑，一不小心卻掉出一滴淚來。

“躺下。”昔昔的語氣有些急。我聽她的吩咐，順著池水躺下去。就在我的身體全部接觸到池水的一剎那，突然池底的石頭湧動起來，它們瘋狂向上漲著，把我吞進去。

我來不及喊一句救命，就被石頭拖進了黑暗，這一次的折磨跟我進幻海靈宮時一樣長，我習慣了等待，就不那麽難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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